从威肯到大卫·鲍伊：流行歌手为何通过"杀死"角色人格来延续艺术生命

在《Hurry Up Tomorrow》中，The Weeknd亲手点燃了自己。这不仅是这部现已上线流媒体的阴郁电影中的戏剧性时刻，更是一次象征性的重生。

这位加拿大流行巨星（本名Abel Tesfaye）亲手终结了那个主宰排行榜、在过去十年助他卖出近1亿张唱片的花花公子形象。

这不仅是这部心理剧及其配套专辑关于艺术家陷入职业与情感绝境的高潮，更标志着新篇章的开启——Tesfaye突破自身成功带来的创作桎梏的第一步。

这一转变酝酿已久。2023年Tesfaye告诉《The Fader》，他正处于创作十字路口："The Weeknd这个形象，无论它代表什么，都已被我发挥到极致。作为这个角色，我已克服了所有挑战。"

据报道，转折点出现在2022年洛杉矶一场售罄的演唱会上，当时他在演唱《Can"t Feel My Face》时突然失声。Tesfaye当场退场，事后称那一刻是"精神崩溃"。

这次断裂塑造了《Hurry Up Tomorrow》电影与专辑的叙事脉络。Tesfaye的告别延续了流行音乐的悠久传统——这个充斥着艺术家抛弃成功形象的领域。有时告别是喧嚣戏剧性的，有时则是静默渐进的。但核心动机相同：当角色完成使命，艺术家便继续前行。

高调告别形象的早期先例当属大卫·鲍伊退役Ziggy Stardust。这个红发雌雄同体的外星人形象通过1972年《Ziggy Stardust兴衰史》专辑问世，让鲍伊得以展现华丽戏剧风格与《Moonage Daydream》《Starman》等超现实音效。

这个举动如今看来充满预见性。Ziggy已陷入创作死胡同，关于外星摇滚明星被名声摧毁的故事线已走到尽头。鲍伊后来说这个角色开始吞噬他的本我，继续扮演将付出巨大个人代价。

通过放手，鲍伊在1975年专辑《Young Americans》和冠军单曲《Fame》中回归更接地气的灵魂乐风格。这标志着他重塑之路的新阶段，随后催生出1976年情感疏离的"瘦白公爵"等形象。

Tesfaye也面临相似境遇。2011年《House of Balloons》中，他塑造了神秘、阴郁且情感麻木的形象。

地下音乐圈的赞誉反而加深了他的自毁倾向，最终赢得"毒型浪漫之王"称号。在《Hurry Up Tomorrow》中，这个形象达到崩溃点。这个在争议剧集《偶像漩涡》中也曾探讨的角色，最终被自己曾经歌颂的放纵所吞噬——对于建立在欲望与毁灭之上的角色，这或许是最恰当的结局。

其他艺术家以不同方式抵达转折点。埃米纳姆在1999年专辑《The Slim Shady LP》中创造了癫狂的"Slim Shady"形象。当震撼效应消退后，这个角色成了创作拐杖，偶尔在《Berzerk》等后期热门单曲中重现。它也成了某些乐评人的攻击靶子，使他们忽视过去十年他以本名Marshall Mathers探索的更具灵魂深度与社会意识的领域。

因此埃米纳姆在去年《The Death of Slim Shady》中告别该形象并不意外。这张专辑既是对成名角色的最后致敬，也直面了困扰他职业生涯的争议，尤其在《Somebody Save Me》《Fuel》等沉重反思的曲目中。

说唱歌手Tyler, The Creator则完成低调转型。他2011年通过毛骨悚然的《Goblin》成为恐怖核说唱新锐代表，而后在2017年《Flower Boy》和去年佳作《Chromakopia》中转向内省、脆弱与自我赋权。

有时这种转变出于实际需要。碧昂丝2003年首支单曲《Crazy in Love》几乎瞬间成功，迫使她迅速学会脱离天命真女独自掌控舞台。为此她在2008年专辑《I Am... Sasha Fierce》中塑造了强势的"Sasha Fierce"形象，据称是为克服舞台恐惧。

到2011年完成多轮巡演后，碧昂丝退役了这个角色，告诉《Allure》杂志："我已成长，现在能融合两者。"这个决定体现在《Lemonade》等既脆弱又充满力量的专辑中。

同时，Lady Gaga通过2016年纪念已故姑妈的《Joanne》专辑转向相对克制的形象。她褪去"怪物之母"时期的华丽奇观（如《Poker Face》《Bad Romance》等金曲中的极致流行元素），采用更朴素的声线与造型，用简单牛仔皮革取代戏剧服装与生肉裙，融入原声吉他与乡村元素。

流行乐模板当属麦当娜，她将每个形象视为通向下一文化浪潮的战略跳板。无论是在美国前总统里根自由市场时代的"物质女孩"，还是千禧之交电子音乐兴起时的俱乐部风格，她从未情感依附于任何形象，将其视为职业篇章而非真实身份。

这或许正是Tesfaye下一步的最佳路径。即便相信新形象是真实自我，也不必过分执着。毕竟流行音乐的本质在于不断重塑，为下个登场者清空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