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Siri 与被解雇的博主：与约翰·格鲁伯的对话

约翰·格鲁伯（John Gruber）这位博主的“Daring Fireball”网站对于任何关注苹果的人来说都是必读之物，他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呢？

衡量格鲁伯影响力的一个方法是：过去十年间，每年苹果全球开发者大会结束后，苹果高层都会与格鲁伯一同登台接受长时间的访谈。

但今年不是这样。

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今年 3 月，格鲁伯写了一篇措辞严厉的文章，批评苹果公司无法为其 Siri 语音助手提供人工智能升级——尽管该公司此前已为此宣传和推广了数月。

在格鲁伯看来，这不仅仅是错失了发货期限，更是苹果领导层存在严重问题的一个信号。他写道，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好景就不长了”。

苹果仍未推出其新版 Siri，尽管该公司坚称仍在研发中。这一缺失成为了其 6 月举办的开发者大会上的最大话题之一。

一个规模小得多的故事——但对于像我这样的媒体和技术迷来说却很有趣——是苹果对格鲁伯的冷落。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苹果当下的心态吗？

格鲁伯说：“我觉得他们决定今年不办我的节目对我来说是大获全胜，对他们而言则是巨大损失。”

在最新一期的《频道》播客中，我与格鲁伯探讨了上述所有内容，以及苹果与至少部分开发者之间因 App Store 运营方式而产生的紧张关系。

以下是经过编辑的我们对话的节选内容：

彼得·卡夫卡：科技界有一种普遍的看法，认为苹果公司陷入困境是因为他们在人工智能方面落后了。您认同这种观点吗？

约翰·格鲁伯：鉴于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令人惊叹，我认为它们有可能会是这样。我认为技术有可能催生出新的设备类别，它们既不是手机也不是笔记本电脑——我们只需随身携带某样东西，然后跟它对话之类的。

但即便以这样的速度，我们也还需要数年时间才能用某种新型设备取代现有的设备。

而且，OpenAI 正在与前苹果设计总监乔纳森·伊夫合作开发某种新的神奇产品——但到目前为止，他们传达的信息是：“这不会取代你的手机。你还是会有一部手机。”

我觉得这种表述方式很有趣——它不会取代你的手机，就像你的手机没有取代你的笔记本电脑一样。

当新事物出现时，人们很容易沉迷其中。在人工智能出现之前，手机显然是最大的变革。手机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人人都有手机。这让苹果成为了世界上最富有的公司。但苹果卖笔记本电脑也赚得盆满钵满。我现在就是用笔记本电脑和你一起录制这个节目。我不知道没有笔记本电脑我该怎么工作。

苹果公司的策略似乎是：我们制造数十亿人都在使用的手机。也许它们会具备一些人工智能功能。但核心理念是：如果你想使用 ChatGPT 或其他任何东西，你都会用我们的手机来使用它们。

我觉得去年的开发者大会，他们一百分钟里有四十分钟都在讲苹果智能——我觉得苹果自己就是在那场大会上陷入了这样的炒作，即“嘿，我们得把自己表现得好像处于整个事情的前沿”，而不是“不，苹果主要做的事就是制造这些设备和这些平台”，然后展示这些现有的平台是使用任何人的 AI 的最佳方式。

多年来，苹果公司已经多次这么做了。

但苹果一年前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个更智能的 Siri——它能筛选你的邮件和短信，告诉你你妈妈的航班何时抵达。然而，尽管他们为此投放了广告，这一功能却从未实现。然后在三月份，你写了一篇名为《库比蒂诺州的现状令人担忧》的博客文章。

你喜欢苹果，喜欢苹果的产品。但到了文章结尾，你会说这不只是错过了发货期限——这是企业文化腐朽的表现。

这是个真正的问题吗？还是说他们只是提前宣布了，要是他们再等一年，按他们预测的时间表交付，这事儿就没什么了？

我认为这是整个 Siri 领域存在真正问题的一个迹象。

该公司的基本理念是，如果他们能招到最优秀的工程师和设计师，这些人不仅关心产品，而且他们想要在此工作的首要原因就是想要创作出杰出的作品，那么最终他们一定能做出比竞争对手更出色的产品。

Siri 一直是个明显的例外。到了 2010 年代中期，Siri 就让人感到很沮丧。而且多年来情况变得更糟。曾经能给 Siri 下达的指令，后来却不再起作用了。

然后，随着大型语言模型的爆发式发展，突然间就出现了另一种能进行真正对话的东西。再回头看看 Siri，简直荒唐可笑。

这感觉就像是落后了不止十年。这在公司内部一直是个谜团。因为在那里工作的每个人都知道，标准是卓越——或者用史蒂夫·乔布斯的话来说，就是“疯狂出色”。

然后你再看看，Siri 团队在那边耗费了十年光阴，却始终未能拿出一款出色的产品。而且这可不是那种几乎无人问津的冷门技术——它在手机上还有专门的按键。

所以你写了这篇言辞激烈的评论——而且出自你之口就更显激烈。你写完之后苹果公司的反应如何？他们联系你了吗？

他们联系过我。但关于此事我的交流大多是私下的。他们不高兴，而且认为这不公平。

每年在开发者大会之后，您通常都会在直播节目中采访苹果公司高级副总裁克雷格·费德里吉或其他苹果高层管理人员。但今年他们没有与您一同登台。取而代之的是《The Verge》的尼莱·帕特尔和《华尔街日报》的乔安娜·斯特恩与您一同参与。

你觉得这就完了？苹果公司不会再上你的节目了？

有人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这只是今年的决定，对未来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还与苹果公司的高管们进行了非正式的简报会。所以我不这么认为。

如果您永远无法接触到他们的顶尖人才，也无法进行那些公开记录的对话，这是否会改变您的工作？

并非如此。我一直都是那样安排的。我一直对获取权限感到极度不安和警惕，也一直觉得需要这样。

我一直都做好准备，让自己不需要他们，就算他们彻底与我断绝关系，我也能过得很好。

而且或许更好？这就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我在这里并非有意缺乏谦逊——但我感觉他们决定今年不办我的节目，对我而言完全是好事，对他们来说则是巨大的损失。

为什么对你来说这是个胜利？

它彰显了我的独立性。

我举办了一场活动，而且到场的人很多——大家对这场活动的反馈压倒性地是：“嘿，这场活动比过去几年苹果高管参加的那些活动要好得多……”

如果我获得了与苹果高层管理人员进行常规采访的机会，我本会提出一些似乎其他人都没问过的问题。

但总的来说——我认为这彰显了我的独立性。而且我认为这不仅让我看起来不错，更让他们显得很糟糕。

我的节目从来都不是主流的。它吸引的是小众观众。如果苹果公司认为有必要进行交流，并有机会以更人性化而非只是照本宣科的方式发声，那么我的节目就是这样一个独特的平台。

我的观点是：鉴于眼下发生的一切，包括我和苹果之间的种种，苹果不得不推迟那件事，苹果眼下所经历的一切……我当时就想：“为了你们好，我觉得今年可别错过我的节目。”

但他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