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增加国内天然气产量以增强对欧洲和伊朗的影响力

二十五年前，我曾驾车穿越土耳其东南部。当时卡赫塔镇正经历石油繁荣，虽然规模不及海湾地区，但简陋的酒店里挤满了石油工人，山谷中遍布着点头式抽油机。如今，一场规模更大的油气热潮正在切实改变这个能源饥渴国家的处境。

作为中东边缘的大国，土耳其并未像邻国伊朗、伊拉克甚至叙利亚那样获得丰富的碳氢化合物资源。若计入欧洲范围，这个拥有欧洲最多人口且山地冬季严寒的国家，同时是全球第四大天然气消费国和第六大石油消费国。

历史上其本土资源一直微不足道：库尔德人聚居的东南部（包括迪亚巴克尔和我见过的卡赫塔油田）出产少量石油，伊斯坦布尔附近的色雷斯和黑海地区出产少量天然气。这既是经济软肋也是战略弱点。

因政治争议中断的伊拉克输油管道，使其失去了来自伊拉克库尔德地区的稳定油源。如今其三分之二石油来自俄罗斯——这对土耳其颇为便利，因其不受欧盟对俄石油禁令约束。

土耳其本土的褐煤属于高碳能源。在持续扩大可再生能源装机的同时，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正在其南海岸建设核电站。由于资金和设备问题，该项目已至少延期四年。

天然气方面则必须依赖俄罗斯、伊朗和阿塞拜疆。这使其面临制裁风险，而伊朗因自身需求增长导致供气可靠性持续下降。

但转机正在出现：虽不足以撼动国际能源市场，却能为安卡拉带来显著便利。

2021年，土耳其国家石油公司（TPAO）终于取得重大石油发现。东南部舍尔纳克省加巴尔山区的油田据报蕴藏1.5亿桶储量，对海湾国家微不足道，对土耳其却堪称巨量。该发现延续了从伊朗延伸至伊拉克北部的地质构造带。

该区域随后又发现多个油田。与土耳其传统重油油田不同，这里出产的是品质更高的轻质原油。该地区可能成为欧洲陆上最大产油区。土耳其石油日产量已从发现前的6万桶（仅占其110万桶日消费量的零头）跃升至13万桶以上。

上月，美国大陆资源公司签署协议与TPAO合作评估迪亚巴克尔盆地页岩资源，预示更多石油潜力。能源部长阿尔帕斯兰·巴伊拉克塔尔（其兄弟塞尔丘克·巴伊拉克塔尔娶了总统埃尔多安之女苏梅耶）称该地区可能蕴藏61亿桶资源。被土政府视为恐怖组织的库尔德工人党解散决定，将便利该地区作业。

但真正改变土耳其与国际局势的是天然气。2020年8月，土耳其在黑海西部深水区发现大型萨卡里亚气田。时任能源部长法提赫·登梅兹2023年曾乐观预测黑海东部也可能发现碳氢化合物。

毗邻伊斯坦布尔的萨卡里亚气田后续勘探显示，该区域储量可能高达25万亿立方英尺。上月埃尔多安宣布戈克泰佩-3井再获2.6万亿立方英尺发现。该海域水深达2200米，低温缺氧且地质构造复杂。

但产量仍在攀升，预计2028年将达年140亿立方米。到2030年，这些气田可满足土耳其近30%的用气需求（去年消费量为450亿立方米）。

这些进展意义重大：2022年危机期间，土耳其970亿美元能源进口账单是其488亿美元经常账户赤字的两倍。若无油气进口，土耳其通常能保持贸易顺差。这将缓解长期高通胀和里拉贬值的压力。埃尔多安深谙控制通胀和家庭能源支出对维持政治声望的重要性。

新增国产天然气将降低对俄伊依赖风险，增强安卡拉在新合同谈判中的地位。土耳其长期谋求成为天然气枢纽，通过买卖而非单纯过境欧洲来获利。其可将自产气与俄气混合出售给欧洲，规避欧盟即将实施的俄气禁令。

随着可再生能源蓬勃发展和新核电站投运，增产降价将助力土耳其淘汰煤炭。该国设定2038年达峰、2053年净零目标，但需要更扎实的实施方案。

TPAO的国际活动也是土耳其外交政策的延伸。其在国际承认的塞浦路斯共和国争议海域钻探多口油井（显然未果），土海军还阻挠过其他钻探活动。其对利比亚（另一处存在海域争议的地区）也有兴趣，并于三月与索马里联邦政府签署石油勘探协议。

土耳其企业还参与卡塔尔牵头的财团，签署70亿美元协议为安卡拉大力支持的新叙利亚政府供电。土方已同意作为第一步每年输送20亿立方米天然气。满足叙利亚能源需求的能力，可能成为经济重建和未来政治影响力的关键。

卡赫塔周围的简陋油井，预示了一项新政策和经济工具的诞生。本土油气只是复杂国内外能源战略的一个侧面。土耳其虽永不可能成为沙特或伊朗，但这个横跨两洲两海的复杂桥梁，刚刚获得了新的支柱。